《红楼梦》之“红学”,好比莎士比亚之“莎学”。其开篇设问:“列位看官,你道此书从何而来?”此一问,丝毫不逊于哈姆雷特的“To be or not to be”,虽乃模拟说书人的口吻,但“狡狯”得很。致使此书问世二百年来,“发掘文墓和揭开文幕”的“好事者”络绎不绝,歧异繁出。在研究领域内,不断围绕“从何而来”的诸多“可能性”进行学术与非学术的探索,煌煌高论者,以索隐派和考证派最领风骚。当然,也有人说考证派与索隐派虽不是“同出一辙”,但也是“殊途同归”——限于“本事”的考证也是索隐。
但文学现象是复杂的。有文学理论一门学科。作家子出机枢进行文学创作,文学理论家希冀通过作品的归类把握、综合分析,总结出创作经验或创作规律。如自然科学一样。严格说来,文学理论是不具备科学性的学科。几乎文学理论的每一个定义都有歧义,每一个例证都有例外,每一个实证都有反证。例如,作品中的人物塑造,历来都有“典型说”和“杂取说”。同样是作家,捷克裔的法国作家米兰?昆德拉却说:“一个作者企图让读者相信他的主人公们都是曾经实有其人,是毫无意义的。他们不是生于母亲的子宫,而是生于一种基本情境或一两个带激发性的词语”他坦白其作品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》两个主人公的来历:“托马斯就是Einmal ist keinmal(德国谚语,意思是: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像压根没发生过)这一说法的产物,特丽莎则产生于胃里的咕咕的低语声。”当然,昆德拉说的也是一个特例,但问题就在这里。所谓科学,就是具有规律性,确定性,可以重复实验在现。而这恰是与文学艺术创作相排斥的。文学艺术的独创性、不可重复性、不确定性、多义阐释性等等,才是艺术的价值所在。